夕阳敛去余辉，夜幕笼罩下的皇都被月光镀上一层浅淡的银。
波斯特城虽然被称作帝国的不夜城，但并不是每一处地界都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太阳下山后，东城区的商贩明显减少，只有极少数的夜摊还在营业，三三两两的商贩用盛满动物油或松脂的灯盏照明，虽然比不了光属性结晶石溢出来的光亮，但用于点亮身旁方寸大小的地方勉强足够。
除此以外，街道两侧每隔数十米安置有煤油灯，公共的照明设施与商贩点燃的灯相互映照，形成一点点如萤火虫般的光。
艾琳娜牵着黛尔菲丝的手，陪着她漫无目的地闲逛，路边酒馆里透出橘黄色光亮，四下弥漫的酒香与嘈杂的交谈一同融入晚风，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市井间浓重的烟火气。
少了人也就少了可能存在的眼线，黛尔菲丝终于可以稍微抬起头，大胆些打量四周。
向卡瑟琳确认过没有人盯上她们，艾琳娜粉唇轻启，声音低到只有身旁的黛尔菲丝和两位贴身女仆能够听清。
“东城区是帝都平民居住的地方，也是卫生条件和治安管理较差的区域，女孩子一个人的话，最好不要在天黑后长时间逗留。”
如果有女仆长这样的高级执行官作为保镖，这点倒是可以无视。
靴跟踩在石板路发出节奏而动听的声响，艾琳娜步伐平缓，黑色带蕾丝的花边裙随着脚步轻轻摇晃，她一边走一边和黛尔菲丝小声说话。
“刚才我们参观的是平民区的市集，这里每天最热闹的时候分为两场，早上六点半到九点为早市，下午六点到八点为晚市，夏天早市短晚市长，冬天则恰恰相反。”
“皇帝陛下初上任时出台过一项谷物法案，根据地域气候等不同因素分比例征收各项谷类税收，例如帝都附近的土壤适合耕种粗麦，酿制麦酒，所以这部分地区的粗麦耕种业十分兴盛，而偏东部的地区细麦产量更高，这些精细作物可以作为白面包的制作原料反输送给我们脚下的波斯特城。”
“这就是你为什么在市集上见到的食物更多为粗麦产物，他们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确实只有这些。”
听着旁边人哒哒的脚步声，还有那清冷中透着几分温柔的声线，黛尔菲丝安静听着，目光时而落在街角，时而落在艾琳娜脸颊。
过了半晌，黛尔菲丝忽然开口。
“我们早上吃的白面包都是从东部运来的吗？”
“嗯，大部分是。”
“那餐桌上的牛肉呢？”
“基本产自查理斯公爵领地里的牧区，那里气候寒冷，畜牧业比较发达，是帝国牛羊肉的主要产出地。”
不知不觉走出了东城区，穿过从城门直达中心广场的宽长主干线，与平民区不同，贵族居住的环境明显更加整洁，夜间用于照明的路灯间距比之前略短，而且用了价格较为昂贵的光属性结晶。
黛尔菲丝转过头，东城区里的一切在这些光束映衬下显得黯淡无奇，就连原本萤火一般的灯烛都灰暗到近乎看不清，仅有几扇带着橘黄色光亮的二楼窗户，在一排排矮小的房屋群中勉强算是醒目。
“怎么了，安诺？”艾琳娜问她。
“没什么。”
黛尔菲丝收回目光，走进灯火通明的贵族区。
她曾经也在东城区生活过，那个勉强能够容身的狭小酒馆，和那位只想着利用她获得富贵的女人。
彼时的黛尔菲丝就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看书、画画，或者穿现在这种漂亮的连衣裙。
血脉是一步登天的捷径，即便黛尔菲丝从内心鄙夷母亲的做法，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正在物质层面着享受皇室血脉带来的红利。
古堡里的魔能器械虽然十分落后，但也至少免去了她打水加热的过程，而这些身在底层的人民就连喝口热茶都得取柴烧火，和他们比起来，自己衣食不缺已经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气。
只不过...
望着玻璃上折射出的亮光，还有那歌舞升平的宫殿聚会，黛尔菲丝抿抿唇，想到了刚才自己小口小口混着水吃下去的黑面包。
贵族之所以高贵...只是靠着血脉吗...
又过了二十分钟，艾琳娜带着黛尔菲丝简单转了一圈，卡着快要关门的点，姐妹俩回到皇宫。
明天卡洛塔就该回帝都了，艾琳娜提前叮嘱过厨房，让他们预备好自己需要的食材，她要亲自下厨，好好为这位姐姐接风洗尘。
推门走进卧室，艾琳娜脱掉皮靴，坐到书桌前，默默等待特丝蒂娅把换洗睡裙拿过来。
艾琳娜平时很少走路，更别说一次性走上两个多小时，她的体质本来就弱，又是踩的高跟靴，实在有些累了。
坐在座位稍作休息，艾琳娜弯曲双腿，手臂环膝，两只黑丝玉足轻轻踩在坐垫。
比起那种需要踮脚的鞋子，还是现在松软的坐垫踩着更舒服。
过了一刻钟有人敲门，艾琳娜让她进来，来者是特丝蒂娅，手里还抱着一条叠好的睡裙。
“艾琳娜殿下，衣服准备好了。”
“嗯，先放那吧。”
将丝裙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特丝蒂娅并未离开，而是在艾琳娜身旁站了几秒，片刻问道。
“艾琳娜殿下走累了吗？”
服侍了艾琳娜这么久，特丝蒂娅自然知道面前这位银发公主的体力向来不太行，放在身体娇贵的魔法师里，估计都是最差一档的存在。
“嗯，是有一点累。”艾琳娜冷声回答。
望见对方覆在足背处的雪白手掌，特丝蒂娅愣了一会儿，手指摩挲着裙摆，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要我帮您揉揉脚嘛？”
话音刚落，特丝蒂娅自己也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耳朵根唰一下变烫，脸颊顿时泛起绯红。
原本艾琳娜同样没听清，不过在看见特丝蒂娅视线落在的地方后，马上明白过来。
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两三秒后，艾琳娜轻轻说了一声。
“那你帮我揉揉吧。”
言毕，少女伸直腿，一双墨玉似的黑丝小脚搭在昂贵的地毯上，些许绒毛盖过足背，衬得包裹住雪肤的袜面更加滑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