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只拿顾满娇当小孩子看的姬云汐,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竟感慨万分,不知不觉间便红了眼眶。
“其实,满娇,姐姐跟你说实话,我之所以没有毒死你,是为了利用你。还有,咱们在紫光崖逃出来的时候,你为我受了那么重的伤,而我也不曾觉得感动,当时我拖着你往后退,是将你推在身前当人盾的,若不是花青林将你拽开,我可能……可能……”姬云汐忍泪哽咽,用力深吸一口气,才有勇气说:“可能我手里的小刀,已经割断了你的喉管。是花青林将你从我手里救了出去,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我可能已经做了这辈子最不该做的傻事。”
“不!”顾满娇抱着手里的石头,狠狠砸向冰面:“你若是真的用小刀杀了我,我也不恨你!云汐姐姐,你曾经救过我的命。若没有你,就没有今天还在这里好好活着的顾满娇!”
冰层被砸出鸡蛋大的窟窿,清凌凌的河水随着石块的震动,而荡出冰层。
顾满娇闪亮的双眸清澈见底,仿若深谷秋潭。
“满娇,你真不知道我这些话憋在心里有多难受,我真的好怕说出来会伤了你的心。可若不说,我又总是觉得无法面对你。满娇,你是这世上,除了我二嫂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从前能有她,如今能有你,是我姬云汐此生之幸。”姬云汐的怀抱,温暖轻柔。
跪在冰冷的河面,感受着头顶阳光的温暖,聆听着彼此的肺腑之言,山村里长大的凄苦童养媳,竟与皇宫里出来的长公主,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好友。
冰洞已经能容下鱼篓,顾满娇跪坐在冰面,仔细的看着姬云汐用裙带将鱼篓放进河水里,轻声疑问:“怎么是除了你二嫂意外最好的呢?你不是还有爹娘有哥哥吗?”
河水清清,冰面晶莹,洁白素手徐徐放着裙带,沉默,无声。
隐约觉出自己失言的顾满娇,下意识去看姬云汐的脸:“是我问的不对,你说的是对你最好的人,你这么好,你的爹娘和哥哥,一定对你也很好的。”
“嗯,我二哥和三哥,跟我是亲兄妹,自然是对我很好的。只是他们都是男子,又各有各的难处,所以我有什么事,也不爱跟他们多说。至于我的爹娘……他们是国君、是国母、是我的爹娘,也是临瀚百姓的爹娘,他们要管顾的事情太多,要爱护的人也太多。满娇,你知道吗?我现在拥有的自由,是我二哥二嫂拼尽全力替我谋划来的。这事,不用旁人告诉,我也知道是谁的主意。能为我想那么多做那么多的人,全临瀚也唯有她一人了。”姬云汐轻轻的放着鱼篓,言语间渐渐深沉的眼眸里,有顾满娇读不懂的悲凉。
顾满娇很想问她,难道两个国家之间的大事,就不能有别的法子去商量吗?为什么非要让她这个国之公主去冒险呢?
她没再问,因为姬云汐的话里说到,她现在的自由,是她二哥二嫂拼尽全力替她谋划来的。
自由,被买回来当做牛马般使唤了十几年的童养媳,对于这个词语的认识,并不比旁人生疏。